我爱联想

坐在车上我总是很容易就灵魂出窍,因为窗外穿梭不息或激动或冷漠的人群总是给我太多太多关于这个城市的暗示。比如路边高傲的白领女子与满面尘灰烟火色的老妪。尽管艺术需要对比和参差的落差美,可是这样的对比让我束手无策。就正如我接受艺术中的夸张和移接,可是我还是会对达利笔下的象群感到恐惧。我总是不明白那么伶仃的细脚如何承受上吨的体重,况且背上还有人类耀武扬威的行动宫殿。越不明白就越恐惧。人类总是害怕自己未知的东西。其实这是一个好现象,如果有一天人类什么都不怕了,那人类也快玩完了。我不是危言耸听。余光中有本散文集叫《高速的联想》,我想我是低速的联想。没人会对公车的速度抱有希望,我也没有,但是我也不失望。我觉得这样的速度比较适合我神经的运转速度或者说是错乱速度。公车高大的玻璃总是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个精致的橱窗,外面的人和物像是精心编排的设计,一千一个渐次上演。看着他们我总是很难过,这个城市是如此的诡异却又如此的单调,重复的生活让那些匆忙的人陷入一种不易觉察的麻木,没人会思考城市与尘世的区别,偶尔会有学生在语文考卷上区分"城市"与"尘世"的读音。所以我也只好继续重复先哲说过的:生存即苦难,活着即炼狱,我们无处可逃。窗外路边是各种各样的商店以及里面用一般等价物来购买劳动产品的人,街道边是春深似海的香樟以及从枝叶间摇晃下来的阳光,一瞬间我想到辛酸想到忧伤,我觉得自己矫情恶心得像一个文人。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酒,没出口。什么都没有,也许这才是世界的本质。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佛祖的训诫常常有用。我是个多信仰的人,我知道肯定所有的信徒都会骂我的不专与轻狂,可是只要是能让我释然的信仰我都乐意去接受,哪怕做一个讽刺漫画里戴着十字架拜观音的基督教徒。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也许一切都只是繁华的布景,可能某一天,人们在布景前所有的蠢动都会突然消失,一夜间繁华落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几亿年前猖獗的恐龙也是无声无息地消失掉的,徒剩下庞大静默的骨骼让人唏嘘。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的人选择朝生暮死放浪形骸,也许大家只是想在死亡之前与尽可能多的人发生尽可能多的关系,然后一起手拉手义无反顾地奔向死亡。是悲哀还是悲壮?释迦牟尼脸上的表情永远慈悲,可千山万水五行三界却还是逃不过一个"空"。

我觉得好笑,我笑了笑结果脸上是痛苦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无可避免地重新恶心得像一个中国的小文人。就像他们乐意称喜剧为"讽刺剧"或者"含泪的闹剧",他们认为笑要笑出眼泪笑出痛苦才算笑得深刻,可是这违反人的生理本能。郭小橹说:"中国的知识分子天性崇拜苦难鄙夷轻浮。他们认为喜剧的目的必须与喜剧形式的出发点相背离那才是对的。"

以前我总是用一些独特的言行来标明我在这个世界上的独一无二,可是我发现没有必要。以前我总是自豪于自己品位的非主流而嘲笑一切主流的东西,可是我却忽略了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

说着说着我就很悲壮。我总是在悲壮的情绪里反复游走企图寻找到一条出路,偶尔我会想到王菲眼角用碎钻拼成的眼泪和她梦呓一样的RAP:我想找条出路,到底有没有出路。这种情况有点像我置身子一口枯井之中四面碰壁,情况更糟一点的时候连井口都会封起来。那不再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而是上黄泉下也黄泉,彻底地没有出路。其实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我总是在等待别人将路走出来,可是等白了头发还在等着。只有轮回继续地转,日升月沉草木枯荣。有些事情沉淀了,但太多的事情却被遗忘,刻意或者无心。我的朋友说:若能不去遗忘,只为纪念,只感温暖,那么我宁愿一生只作一季,一个笑容带走一年。是谁说过:时间仍在,是我们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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